大长老拉住他，六长老踉跄着退后几步，深呼一口气，从袖子里拿出信号弹，一下子便放了。
那沉闷的爆响声过后，千真门的铜门顿时大开，一时涌出好多个千真门弟子，团团围住了这些人。
大长老被几个弟子扶住，还有好些弟子看到七长老和五长老的尸体，红了眼，围住他们，恨不得要冲上去把那红衣女子并江梧瑶碎尸万段。
红衣女子冷眼瞧着这些，想到江梧瑶这般重伤，只觉得心口发疼。她抬头看着那几个有些狼狈的长老，还有一干子弟，冷笑：“如何，是要仗着人多吗？”
她在这些人的注视下，也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号弹。
无人敢动，长老只怕那两只奇怪而威力无穷的箭。而那些弟子们也只敢用眼睛怒视着红衣女子。她便拉动信号弹。
信号弹都是不一样的，这信号弹千真门的人再清楚不过了。
——鬼生殿。
居然是鬼生殿。大长老慌了一瞬。他只道那鬼生殿和凤阁勾结是他们猜测的，这如今便成了真，可当真是让他们慌乱的。鬼生殿的实力不容小觑，如今这江梧瑶伤成这般，也怕是有援手要来的。
失算，他方才便不该迟疑的。
“伤我兮爷救的人？活不耐了？”苏无恙冷声说着，握着手上的鞭子，一下一下甩在地上，冷眼看他们。
“这是我们千真门和凤阁的恩怨，但不知与你鬼生殿何干？”大长老眯起眼睛。
“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？我便是想管就管，你是住海边的不成，管的这么宽，还要给你解释？”苏无恙看着远处那同样一身张扬红衣的闻人瑟甩掉了二长老，匆匆赶来。
她的情况不容乐观，也是受了一些伤。但并无大碍。
她看了苏无恙一眼，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憋着一口气，慢慢扶着江梧瑶，把她的胳膊接回去。
疼自然是疼的，江梧瑶却一声不吭，只是冲闻人瑟笑了笑：“阿瑟，难为你了。”
闻人瑟扶她起来，把衣服撕成布条给她绑住流血的小腿。
她们站在苏无恙身后，看着这些围着她们的千真门门人。
“你们鬼生殿真要插手不成？”大长老的耐心已经耗尽。
他冷眼看着那三个女子，眼睛里尽是冷气。何时这江湖竟变成这样了。几个女子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来。
“要打就打，我今日便是来插手的。我给你两个选择，一，好好说话让我们带走梧瑶想要的。二，去死。”
苏无恙的话真真是嚣张。可是随之出现的玉面鬼见愁让所有人都慌乱了。
“你们——”
如今大势已去，就算这些弟子也出手也断然改变不了什么了。到时候只能自损八千。
“哦？老夫却不知，这女子，该这般狂妄。”正当大长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，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江梧瑶身后传来。一个黑衣老者缓缓走出来，身后跟着的是受伤的三长老。
这老者看着有几分仙风鹤骨，须发皆白，眉眼苍苍，却精神矍铄。他眉眼里倒没有多余的情绪，看着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，看着江梧瑶。
“门主——”
“门主——”
几个长老连忙行礼，大长老却有着不虞的看了三长老一眼。三长老畏畏缩缩躲在那老者身后，不敢看大长老。
玉南笙的目光在三个女子身上流转，最后停留在了江梧瑶身上。
闻人瑟扶着江梧瑶，眼神阴冷，只顾看着玉南笙。
玉南笙是他的时代的黄金人物，在如今也未曾知晓到底有多么厉害。但是恐怕不是她一个人能够抗衡的。
“杀千真门的长老，你这女子还想带走老夫这千真门里的东西？”玉南笙微微眯眼，却是看不出喜乐，只是眼睛里带着一些莫名的兴奋，微乎其微，几乎没人看出来。
江梧瑶咳了咳，咳出一口血来，染红本就血红的唇来，竟是莫名添了一丝妖冶。她也笑：“是又如何？不死不休？我奉陪到底，倒是不知你们千真门能不能有这个胆子？”
“你便是江梧瑶？”
“歙州江梧瑶。”
江梧瑶轻轻推开闻人瑟，自己握着那把班烈给她的已经没有了剑鞘的剑，站直了，定定的看着玉南笙。
“你不是老夫的对手，死里逃生，何苦又来送死？”
玉南笙说话极慢，听着像是劝诫。
江梧瑶好笑：“苟活不比死痛快。我要的，我须自己取走。”
“倒是个要紧的人。”玉南笙笑了一声。他没什么感情的环视了众千真门弟子一眼，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江梧瑶身上，眼里的探究一点点露出来：“老夫便好奇，人人皆言你已经死了，你现在却好生站在这里，莫不是那药神出世？”
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，语气里却是带着诡异的笑意的。
手下的人都恨不过，却不敢插话，只不知道这难得一见的门主到底是什么意思？
江梧瑶不耐的紧了，也不答话，歪着头。
苏无恙也听得一头雾水。
倒是阁流丹，一双丹凤眼定定看着那玉南笙。
——那日救走贺京的，好似也是这般人物。
伤了无恙的，也是那人。
他眸色深了深。
出乎意料的，这似乎不把千真门的荣辱放在心上的玉南笙，不顾众人愤懑的眼神，缓缓道：“这人留在千真门也总归不合适，若是你真想带走，请——”
客客气气，说不出来的意外。
就连闻人瑟也有些诧异，差点没反应过来。
江梧瑶冷笑，一瘸一拐的，闻人瑟随在身后。他们在众人的让路中一步一步走进千真门，走到那两个坟面前。
沈千仞没有给他们立碑。
左右两个坟包，江梧瑶看得想笑。
陆昱霖来了，带着凤阁的人。他一句话也没问，指挥着人去挖开坟墓，两个还半新的棺材不一会儿就被抬上来了。
这会儿大家的注意力都变了。
——江梧瑶这……挖的坟，有一个是她自己的啊！
江梧瑶面无表情，定定的看着这两副棺材，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。
“阁主……这个轻一些，断是没有装东西的。”凤阁带来的人好似知道她的想法。
“打开。”
她道。
便开了。
空荡荡的，江梧瑶也不知道怎么说。好似这不该空。可又是怪的，她本就好好活着，怎么会有尸体在棺材里呢？
有人吵嚷，议论。
分明看着沈千仞带人葬下去的。
玉南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，什么也没说。直至江梧瑶带走剩下那副棺材。
江梧瑶回头看了他一眼，她看出来他眼里的兴奋了。头一回，觉得有个人如此看不懂，居然是这个老头子。
她眯眼，仍是不悦：“我凤阁，随时奉陪。”
玉南笙突然笑了一声，没说什么。
她就和一干人浩浩荡荡的离开。
自那日后，江湖上就说江梧瑶当真是妖女，是杀不死的。
那日算她杀了三个长老，也被江湖人传的沸沸扬扬。
她全然听不见一般，只让人把裴无行葬在了凤阁的山上。她不肯去祭拜，一次也不肯。
自那日后，她便日日纵酒，不理事务。还传言下去，阁主之位，留给裴扶翎。闻人瑟忍不住，闹了一顿后，她又把大司命之位给了陆昱霖。
闻人瑟也懒得再多说，只道她不该这么辜负裴无行给她的凤阁。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之后，也陪她喝酒，不再多说。
苏无恙也来过一回，见她这般，也不知如何是好。陈兮也来过，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，又说恐怕这般下去，不容乐观。
她一概不想听，全然是个没了神智的。
倒是闻人瑟和苏无恙切磋过几次。
罢了，未分出胜负。闻人瑟突然想起来那日有些奇怪的小箭头，不禁问：“那是什么？你们的新武器么？”
苏无恙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：“什么？那不是鬼生殿的。”
她还以为是闻人瑟抛掷的。还在想这人真真是个好有趣的，怎么这么远，也能这么有力度呢？
“不是我。”闻人瑟皱眉，“是谁？”
暗中帮助凤阁？还是仅仅冲着江梧瑶去的？
又是一日，夜风起，江梧瑶罕见的没有喝醉，就坐在无行殿屋顶上。
十五的月亮十六圆，今日便是十六，月亮圆的可爱。
闻人瑟扛着剑飞身上来：“梧瑶。”
她不再称呼她为阁主了。
江梧瑶回头看她一眼，眼里没什么情绪，声音淡淡的：“怎么，不睡？”
“睡不着，怕你突然不见了。”闻人瑟毫不隐瞒。
“……”江梧瑶笑。
闻人瑟只觉得如今的江梧瑶不太正常。也不劝，只想起以前说的，问她：“你说要细细道来的，那般事。”
“现在要听么？”江梧瑶闭了闭眼，有些颓废的笑，笑容没有灵魂一般苍白。
“听也罢，对我而言不是什么要紧的事。想听你说说话，像是你救我回来时每夜给我念的话本一般。”
“那我便说。”江梧瑶睁开眼，仍是没有笑意的笑容，直看得人心里莫名难受。闻人瑟握住剑的手松了又紧，却还是忍住不和江梧瑶争论一番她如今的鬼模样。
“我与他们……也是一场荒唐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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